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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莉笑道:&ldo;他走了。
他走了当然完了。
&rdo;
之雍的信都是寄到比比家里转。
蕊秋点了点头,显然相信了。
大概是因为看见燕山来过一两次,又听见她打电话,儘管她电话上总是三言两语就掛断了。
蕊秋刚回来,所以没看过燕山的戏。
不认识他,但是他够引人注目的,瘦长条子。
甜净的方圆脸,浓眉大眼长睫毛,头髮有个小花尖。
九莉认识他,还是在吃西柚汁度日的时候。
这家影片公司考虑改编她的一篇小说,老板派车子来接她去商议。
是她战后第一次到任何集会去。
虽然瘦,究竟还年青,打起精神来,也看不大出来,又骨架子窄,瘦不露骨。
穿的一件喇叭袖洋服本来是楚娣一条夹被的古董被面,很少见的象牙色薄绸印著黑凤凰,夹杂著暗紫羽毛。
肩上髮梢缀著一朵旧式髮髻上插的绒花,是个淡白条纹大紫蝴蝶,像落花似的快要掉下来。
老板家里大厅上人很多,一个也不认识,除了有些演员看著眼熟,老板给她介绍了几个,内中有燕山。
后来她坐在一边,燕山见了,含笑走来在她旁边坐下,动作的幅度太大了些,带点夸张。
她不禁想起电车上的荀樺。
觉得来意不善,近於&ldo;乐得白捡个便宜&rdo;的态度,便淡笑著望到别处去了。
他也觉得了,默然抱著胳膊坐著,穿著件毛烘烘的浅色爱尔兰花格子呢上衣,彷彿没穿惯这一类的衣服,稚嫩得使人诧异。
她刚回上海的时候写过剧评。
有一次到后台去,是燕山第一次主演的&ldo;金碧霞&rdo;,看见他下楼梯,低著头,逼紧了两臂,疾趋而过,穿著长袍,没化妆,一脸戒备的神气,一溜烟走了,使她立刻想起回上海的时候上船,珍珠港后的日本船,很小,在船阑干边狭窄的过道里遇见一行人,眾星捧月般的围著个中年男子迎面走来,这人高个子,白净的方脸,细细的两撇小鬍子,西装虽然合身,像借来的,倒像化装逃命似的,一副避人的神气,彷彿深恐被人佔了便宜去,儘管前呼后拥有人护送,内中还有日本官员与船长之类穿制服的。
她不由得注意他,后来才听见说梅兰芳在船上。
不然她会告诉燕山:&ldo;我在&lso;金碧霞&rso;后台看见你,你下了台还在演那角色,像极了,&rdo;但是当然不提了。
他也始终默然,直到有个名导演来了,有人来请她过去相见。
九莉想道:&ldo;没对白可唸,你只好不开口。
&rdo;
但是他的沉默震撼了她。
此后一直也没见面,他三个月后才跟一个朋友一同来找过她一次。
那时候她已经好多了,几乎用不著他来,只需要一丝恋梦拂在脸上,就彷彿还是身在人间。
蕊秋叫了个裁fèng来做旗袍。
她一向很少穿旗袍。
第一次看到你时的模样,穿着一件像是爸爸衣柜里的蓝白Polo衫,一条秋装校裤,一双耐克篮球鞋,依靠在门厅立柱,和朋友谈笑着,微风吹起你的刘海,那双明亮的眼眸伴着你的笑容变成了月牙形,这一眼便成了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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