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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驼伸出手,将刀鞘一把攥住,掂在掌心里。
他从腰间挂着的布囊中掏出一根同样的铜链,上面也缀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刀鞘,只是略大一些,同样的镀金色泽,同样镶着明亮的红宝石。
这一对短刀,犹如破碎的铜镜重新聚在了一起。
她仿佛看到一片片往事的倒影,在溢满辉光、布满划痕的金铜表面摇曳。
春迟一阵惊喜:原来它们还是成双成对的呢,一男一女。
男人用衣角将那把小的擦拭了一遍,说:
“它被你弄脏了,一点也不亮。”
与男人那只稍大些的刀鞘相比,她这只的确黯淡无光,陈旧许多。
“唔,是被海水弄成这样的。”
春迟慌忙说,并从他手中夺过那把小的刀鞘,用手指轻轻摩挲。
她从未如此珍惜它。
她甚至曾将它遗落在院子里,当时并不经意,也没有再去寻找,心想大概它早已不在那里了。
是淙淙执意要替她去找寻,淙淙说,如果它是家人送的礼物,这样丢了多可惜。
那天傍晚淙淙就拎着丢失的铜链从雨里回来,她将水淋淋的链子重新挂在春迟的胸前,笑着说:“你将来也许会很感激我的。”
这是从难民营离开后春迟第一次想起淙淙,她想起淙淙说那句话时宛如预言一般的口吻,心下凛然。
春迟将两只刀鞘并排放在眼前。
它们像两只隔世重逢的小兽,在她温热的掌心里相拥睡去。
她合拢双手掌心,刀鞘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的声音——它们的魂儿大概是相携着逃逸到另外的世界了。
在那个令春迟无数次重温的夜晚,当两只刀鞘碰在一起的时候,她感动得几乎要落下眼泪来了。
它们的相逢使她相信,流离失所的日子结束了,这幸福是以背叛淙淙为代价换取的。
可是骆驼,他是蹩脚的恋人,纵然是在这最初的动情的时刻。
这时他们尚能没有隔膜地靠近。
女孩眼中的泪光,信任和憧憬——在这趟疲惫的旅途中从未期许过这些。
当他情不自禁地轻轻撩起女孩额前的头发、抚摸她饱满的额头时,骆驼才发现,自己对于这个脑中一片空白的女孩竟然如此好奇。
他喜欢她的额头,很少会有女性有这样高的额头,光洁得好像一面铜镜。
她的神情傲慢、倔强,流露出对峙的锋芒,那些环绕在他周围的女人绝不会有这样的额头。
他将她的额发一丝丝拨开,不留一根在额头上。
宛如没有瑕疵的碧玉,他抚摸着她的额头,像是找寻到了价值连城的宝贝。
他素来喜欢令他意外的东西:行船时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敌人的偷袭,以及眼前这个灵气逼人的女子。
“你可以给我讲一点从前的事情吗?也许那会帮我更快地恢复记忆。”
春迟打破了寂静,她兴致很高,迫切地想要知道往昔。
然而骆驼更喜欢她不说话的样子,她被他掌控着,像落在他袖子上的一只鹦鹉。
他忽然动怒,一把抓住春迟的头发,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大吼道:“你真的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吗?”
春迟拼命摇头。
男人的手劲大极了,仿佛能将她的头皮撕裂。
他们这样僵持很久,男人才渐渐平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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