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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朝廷也做了调度,但因事先毫无准备,最后还是迟了。
地方上的自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每镇都元气大伤。
幸好夏天已经过去了,这瘟疫是可控的,不然会更麻烦。
至于你先前提的蝗灾防治事宜,往下推时阻力极大,乡民往往都不接受,然蝗灾爆发,却又怪官府不作为。”
亲民之官不好做,王夫南是真正到了地方上,才真切地领悟到此理。
他们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权力越大,肩上的担子越重,做决定也越不易。
一场夜雨浇灭炎夏残留的温度,彻彻底底冷了下来。
而王夫南也很快离开了高密,他此行只是路过,实际是要往受灾更严重的海州去。
天亮之后他就离了城,而许稷自县廨值房里醒来,想起昨晚事,只觉好像做了个梦。
她甚至不太确定王夫南昨晚是否当真来过高密。
将复杂心思都收起来,她出门还要面对高密寒冷萧索的秋冬季。
县北水乡莲藕成熟,团结兵纷纷前去挖藕,南乡仍有大豆棉花芝麻可收,虽不比往年丰饶,但听说县官撑着一座义仓在,民心也不至于太慌乱。
但城中防治瘟疫的薰药味常在,几乎每日都有冲突与抢劫,客户与土户之间的矛盾无法消除,商户们也因为出不了城而抱怨不休。
吏佐们每天脚不沾地来来去去,忙着处理城中一切杂事,县官们也是闲不下来,许稷面对义仓中逐渐减少的粮食更是终日愁眉不展。
何况十一月的秋征期限将至,尽管征收额有所减少,也未必能完成。
硬着头皮在户籍上做手脚,不得已增加了通过税,这才勉勉强强交了差。
至此,她已不是刚从比部出来的那个小直官了。
面对天下计帐她必须客观刚正、不需要有任何变通;而夹在百姓与朝廷中间,她就必须自寻平衡,把握分寸。
这分寸的把握往往又是最难,稍有不慎就会过头,就会背离初衷。
在高密城的最后一个新年格外辛酸,没有新衣可穿,亦没有酒饮,更无佳肴可食。
县廨公厨内,县官县吏们仿佛都已经习惯了五分饱的粗茶淡饭,三两口扒拉完打个招呼便出去继续干活。
城内年味虽然很淡,但街巷中仍能闻得几声爆竹响,寺观也有香火,都是对来年的企盼。
许稷冻得要死,炭也没得烧,手脚冰冷地蜷坐在案前算账。
算盘声噼里啪啦响,许稷沉浸其中渐渐不知外边岁月。
祝暨从外面进来,却嘀嘀咕咕抱怨:“明府啊,他们太过分了!
又贴这样的字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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