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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飞起左脚,把这半只鹦鹉踢出墙外,然后伸出残缺的刀尖,用力一戳,把那半只鹦鹉挑起来。
他把脸往前凑,把刀往后拉,仔细端详着它。
它的肌肉和破裂的内脏还在哆嗦着,一股热烘烘的气息扑到他脸上,黏稠的冷血沿着刀刃流到腰刀的铜护手上。
他一挥刀,把这一半鹦鹉甩出墙外。
鹦鹉们愤怒了,成群结队地在他面前噪叫,他拉开架势,骂着:
畜生,你们来吧,你们来吧!
他主动出击,冲进鹦鹉群里,将那把锋利腰刀像搅屎棍一样在空中胡乱搅动着,鹦鹉劈里啪啦掉在地上,有的彻底死了,有的受了重伤,像青蛙一样在地上弹跳着。
鹦鹉层出不穷,一群群涌上来,他奋力搏斗着,不是在杀鹦鹉,而是在汹涌的狂cháo里挣命。
最后,他筋疲力尽地跌倒在鹦鹉堆里,跌倒在血泊里。
残存的鹦鹉在半空里盘旋着,哀鸣着,再也不敢下来。
胡同里响起嗒嗒的马蹄声,他亢奋得难以自持,撑刀跃起,看到那匹亲爱的枣红马驹从断墙外伸进头来,它似乎比以前清瘦了,眼睛也变大了。
它怜悯地注视着他。
他的眼泪奔涌而出,他说:
我的亲人……你别走……你别走……我想你……我要你……
马驹头渐渐后退,被黑暗吞没了。
他听到一串马蹄声由北往南去了,马蹄声响亮,马蹄声模糊,马蹄声消逝了。
二
他把一沓钱递到邻居于家夫妻手里,说:
大哥,大嫂,我就这些钱了,你们看着办吧,不够了求你们先给我垫上,日后我一定还你们。
他双手攥着那把刀,坐在靠窗户的墙角上。
于家夫妻交换了一下眼神,女的说:
大兄弟,是不是告诉一下她那两个哥?……你丈母娘昨儿个与高羊一起,被公安局抓走了。
你们看着办吧,大哥大嫂,拜托你们啦!
是火葬还是土葬?男的问。
他一想到那熊熊的火焰吞噬金ju和腹中婴儿的情景,就感到心如针扎。
他坚决地说:
土葬!
于家夫妻急匆匆走了。
乡邻们成群结队地来探望,有哭的,也有板着脸不哭也不笑的。
村主任高金角也鬼鬼祟祟地前来探望,他叹着气,挪到高马眼前,说:
大侄子,你……
高马把腰刀晃了晃,说:
主任,你别把我逼急了!
高金角弯着腰跑了。
于家嫂子割来两丈绸子,招呼来一群妇女,在院子里铺了一领席,一个懂裁fèng的妇女到屋里去量了金ju的身体,操起剪刀咔嚓咔嚓铰起来。
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破碎的鹦鹉尸体被众人的脚践踏着,彩色的羽毛随风飞舞,沾到人的腿上,衣服上、脸上,众人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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