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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话女人的嫣然一笑更加赏心悦目、心领神会。
你愿意说话也可以,但只要你一开口,就会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你,使你感到无地自容。
大家都能说话而不说,你为什么偏要说?人民的沉默据说是一个可怕的征兆,当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詈骂着时,这个社会还有救;当人民都冷眼不语装了哑巴时,这个社会就到了尽头。
据说有一个外乡人来到雪集,纳闷地说:你们这里的人都是哑巴吗?他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请你猜猜看。
不要在此流连,关于雪集,我会在一部长篇小说里再次对你说起,非常的详细。
下面,请你注意那条狗。
那条瞎眼的狗,在雪地上追逐野兔。
我在本文开篇时为这条狗下了一个定语:莽撞。
其所以莽撞,是因为瞎眼;正因为盲目,所以就莽撞。
其实它追逐着的,仅仅是野兔的气味和声音。
但它最终总是能一口咬住野兔子。
使我想起了德国作家聚斯金德的小说《香水》,那里边有一个怪人,通过对气味的了解,比所有的人都更加深刻地了解了这个世界。
日本的盲音乐家宫城道雄写道:失去了光之后,在我的面前却展现出无限复杂的音的世界,充分地弥补了我因为不能接触颜色造成的孤寂。
这位天才还听到了声音的颜色,他说音和色密不可分,有白色的声音,黑色的声音,红色的声音,黄色的声音,等等,也许还有一个天才,能听出声音的气味来。
就不去西南方向的沼泽地了吧?也不去东北方向的大河入海处了吧?那儿的沙滩上有着硕果累累的葡萄园。
也不去逐个地游览高密东北乡版图上那些大小村镇了吧?那儿的历史上曾经有过的烧酒大锅、染布的作坊、孵小鸡的暖房、训老鹰的老人、纺线的老妇、熟皮子的工匠、谈鬼的书场等等等等都沉积在历史的岩层中,跑不了的。
请看,那条莽撞的狗把野兔子咬住了,叼着,献给它的主人,高寿的门老头儿。
他已经九十九岁。
他的房屋坐落在高密东北乡最东南的边缘上,孤零零的。
出了他的门,往前走两步,便是一道奇怪的墙壁,墙里是我们的家乡,墙外是别人的土地。
门老头儿身材高大,年轻时也许是个了不起的汉子。
他的故事至今还在高密东北乡流传。
我最亲近他捉鬼的故事。
说他赶集回来,遇到一个鬼,是个女鬼,要他背着走。
他就背着她走。
到了村头时鬼要下来,他不理睬,一直将那个鬼背到了家中。
他将那个女鬼背到家中,放下一看,原来是个……这个孤独的老人,曾经给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当过马夫。
据说他还是共产党员。
从我记事起,他就住在远离我们村子的地方。
小时候我经常吃到他托人捎来的兔子肉或是野鸟的肉。
他用一种红梗的野糙煮野物,肉味于是鲜美无比,宛如动听的音乐,至今还缭绕在我的唇边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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