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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冷了就越发涩苦,如垂死的病人般弥散着朽败的气息。
我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失意的人,却不知门外还有个小姑娘正拖着冻伤的双脚往家走,雪花拂落在肩头,也许是那个冬天里唯一给过她安慰的手。
夏天,热闹的蝉声里交杂着的哭声,她站在门外大声呼喊我的名字,门口那棵槐树震落下许多花瓣。
待到我跑出去的时候,只看到她疲惫地倚靠在树下,身上已被白花覆满。
说,她爹爹连夜工作,染了风寒。
这些年来,他身体一直不好,积劳成疾,这次的风寒终于没能顶过去。
春迟不在。
我跟着赶去她家,探望奄奄一息的钟师傅。
我忽然感到,钟师傅很重要,他是一扇通向春迟的门,此刻正在慢慢关闭。
我拼命地跑,而比我跑得更快,她的速度令人震撼,像一匹奔向太阳的九色鹿。
她带着我,逆着光芒,向那扇正在合拢的门跑过去。
当推开钟师傅的房门,引我进去的时候,我小声对她说:
“谢谢。”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望着她的眼睛,很真挚。
钟师傅的房间极其简朴,只有一张宽大的桌案,以及最里面他睡着的那张榻。
桌案上的油灯长明,灯下放着的是我熟悉的贝壳。
我走到床边,俯下身子看着他。
他看起来仍是那样干净,疾病也无法令他变得浑浊。
现在的他,只留怀念与感恩,很松弛,像就要化作雨露的云。
钟师傅睁开眼睛,看见来的人是我而不是春迟,多少有些失望。
但那失望也只是一瞬,他用低哑的声音欢喜地唤我:
“宵行,宵行。”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
那是非常有力的一握,也许是他所剩的全部力气。
他对我说:“你要照顾好她。
她一直很孤单,只有你。”
这本是一句寻常的叮嘱,我应了他便是。
但正因为我太想照顾好她,所以宁愿使这将死的人不安宁也仍要说:“她不需要我。
她一点也不需要我。”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她需要什么。”
钟师傅说,他那略带责备的语气里充满疼惜,“你想让她需要你吗?你愿意为她去寻找她需要的东西吗?”
不错,我从不知道春迟需要什么。
她看起来什么也不需要,她的一生好像已经结束了,如今留在世上的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躯壳。
“我愿意。”
我坚定地说。
“过来,我告诉你。”
钟师傅轻轻对我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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