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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
父子俩随着,步出法庭后,各自站住,互相凝望。
马林生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双目渐渐模糊了,泪水就像碱水杀疼了他的眼睛。
马锐初觉得那场面一定很肉麻,生怕自己难于启齿或不够自然把动作和表情搞得太过火,但真正面对父亲时,他还是毫无困难地喊出“爸爸”
这两个字。
当父亲一把将他揽入怀中,他蓦地感到一阵心酸,眼泪也就自然而然地流了下来。
他发现这一切其实不用表演,和父亲重新相处并没他想象的那么尴尬,他们毕竟是父子,只要自己不设计,其实无从做作。
他们泪眼相对,像隔着一层雨幕,彼此的眉目都飘移了。
马林生使劲瞪大眼辨认着近在咫尺的儿子,但无论怎样努力也看不清,那张脸始终朦胧像拍虚了的照片。
他的嗓音沙哑,几乎发不出声,刚才在法庭上他已经喊哑了嗓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还疼么?”
“马锐摇摇头。
“哪儿最疼?”
他抚摸着儿子脸上那一块块光滑凸起的疤痕,“这块还是这块?”
“都不是……”
一阵突如其来的心室纤颤使马锐的心几乎停跳。
父亲的眼泪滴在他的脸上,皮肤像触电般把阵阵寒噤传遍他的全身。
“还疼么你还疼么?”
父亲兀自抚摸着喃喃自语,“我怎么能下这样的手我真混……”
“这不是你打的,再说也早不疼了,只是有点痒痒。”
“要是你比我高比我壮比我有力气,你会还手么你会干挨打么?”
“别说了爸爸,这伤不是你打的。”
“你回答我告诉我你会还手么?”
“你打过你父亲么?”
“可我这么对你还能算你的父亲么?”
“怎么不算?”
马锐哭着说,“怎么能不算?怎么着都算。”
“不,不该这样,一个父亲不该像我这样——你没发现我其实很自私么?”
“我也很自私,爸爸。”
“可这不一样,孩子,你可以自私,你还小,你还脆弱,你必须更多更小心地照料自己,这也就是帮别人的忙。
我不同,我对你有责任有义务,你讲过的,否则就是犯罪!
这道理是对的,肩负这种责任怎么还能自私?自私还能算个人么……”
马锐真想放声恸哭,感到羞愧。
他觉得自己是在用虚伪的态度来对待这个毫无伽爱着他的人,这使他既厌恶自己的理智也厌恶自己的眼泪,可报刊性一经产生,即便用感情的泪水将它淹没,它也仍在水下岿然不动地保存,感情的油漆只能使表面簇新耀眼。
他为自己再不能浑然无觉地接受父亲的感情感到莫大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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