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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人间世情如此,他苛责又能如何?在意又如何?这从来就不是能强求之事。
所以当他亲眼看到,这么多毫不相干的百姓,赶着七七之数,八方辐辏,四面云集,抛掷下自己个人的日子,不远万里来墉城来临奠他父亲的时候,他有多震惊,又有多感动。
且能来临奠的,一般都不是一穷二白的人家,可放眼望去,满路皆布衣,无人着罗绮,每个人的手臂上都还绑着白色的布条,陪同穿孝。
朝暾从东方罅隙洒进来的时候,辛鸾终于跟着缓慢的人群越过了狭窄的漳河口,紧接着,他越过漳河,看见了墉城的城门,隐隐听到国乐之声,漳河上有三架连孔桥,行来临奠的百姓知道现在是有些迟了,干脆弃车下马,纷纷徒步渡河而行。
帝王的梓宫昨夜驻跸墉城,今晨起灵,要从墉城出发到向北山麓的南阴墟。
虽然说此时已奏乐,但天家丧仪总是繁琐,从头至尾总也能举行三个时辰,看如今日头初升,思量着打头的卤薄仪仗还没有走完。
但辛鸾还是很着急。
他用力地往前挤,想要前面的人快走几步,或是让开,但是收效甚微。
好几次都是以:“我很急!”
“谁不急?”
“那你能让开吗?”
“都是人,你让我让到哪里去?”
这些对话结束,好在很多人看他个子矮小,还不到他们的胸口,呵斥抱怨几句也就完了,也懒得跟他计较,但这搞得辛鸾心烦意乱,被人群裹挟着,只能被迫听着攒动的人群一边挪动,一边谈论他父亲。
“先帝就这么被宵小害死,也不知道他的孩子现在好不好,现在还活没活着。”
辛鸾有气无力地挤在旁边,心道:托你的福,我还活着。
那大汉话还没落,立刻有人接话,“凶多吉少罢……听说神京已经闹过几轮了,百姓联名地让济宾王发兵,誓要荡平西南,把这些贼子小人连根拔起!”
“可济宾王也没如何作为啊!
邸报天天传,抓的都是小角色,他抓到邹吾了吗?!”
“可我听说这小太子可是草包啊,难不成找回来让他即位不成……”
“呸!
这是什么话!
高辛氏的血能差到哪里去!
退一万步说,先帝就这么一个孩子,就是草包我也认!”
“对!
认了!”
“等他回来,他叔摄政帮他掌舵几年,成年了还有公子襄,他当不好,还能当坏不成!”
“怎么就当坏了?那孩子父母都是什么人物?先帝就不说了,先王后当年可是骑着开明兽驰骋北方疆场的,要不是她,最后一役我们能赢?”
“玉出昆冈,只有神女可配天,先王后故去,先帝一直将后位空悬着,只要含章太子一个子嗣!
咱们连小太子都找不到,对得起先帝吗?对得起先王后吗?对得起高辛氏吗?”
人群振奋起来,齐声喊了一句:“对不起!”
辛鸾心中一阵酸楚,眼眶一热,不敢抬起头来。
紧接着,一路辛鸾就这么听着,听他们谈论他的父亲,谈他父亲的妻子、孩子、弟弟、侄子……因为敬爱他,他们爱屋及乌,真情实意地敬爱着他所有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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