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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跟老七说了想看《望江亭》的打算。
老七听了笑着说,你就是《望江亭》,还用得着再看《望江亭》吗?我问我怎的就是《望江亭》。
老七说,您做的那首&ldo;咏雪&rdo;的诗,跟戏里那位纨祷子弟杨衙内做的&ldo;咏月&rdo;的诗如出自一个师傅般地相似,可见天下的蠢都是一样的。
我当然记得戏里那位衙内的诗:
月儿弯弯照楼台,
楼高小心摔下来。
今日遇见张二嫂,
给我送条大鱼来。
我说,你不觉得那位衙内的诗也很朴实易懂吗?他比你的那些&ldo;子曰&rdo;坦诚多了。
我爱杨衙内,也爱他的诗。
老七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我们正说着话,六儿脑袋上顶着一条麻袋跑进来了,见了我和老七,没说话,扑通跪下磕了四个头。
我看见六儿的腰里系着白布,脚上穿着孝鞋,我知道,六儿是来报丧了。
老七问他是谁。
六儿说他是雀儿胡同张永厚的儿子。
老七问是谁殁了。
六儿说是他妈。
也就是说,谢娘死了!
我的身上一阵发冷,打了个激灵。
老七将六儿领进北屋,我的父亲和母亲还在谈论下午的戏。
六儿按孝子的规矩给屋里的每一个人都磕了头。
我特别拿眼睛扫了一下父亲,父亲无动于衷地坐着,表情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他甚至还有心思让刘妈往他的茶碗里续了一回水。
母亲说,谢娘是金家的熟人了,咱们得了人家不少济,就是眼下我穿的这件狐皮坎肩儿也是谢娘做的,咱们应该过去看一看才好。
母亲问什么时候出殡,六儿说让人算过了,就是今天下午。
母亲说,从来都是早晨出殡,哪儿有挪在下午的?
六儿不说话。
刘妈在一边小声说,太太忘了吗,谢娘是再嫁……我在旁边听得清楚,便明白了,原来寡妇再婚,婚后出殡,那时辰是要与众不同的。
错过时间,为的是让她先一个死鬼男人在奈何桥上白等,不让他们在阴间团聚,因为后边还有个活的。
打发走了六儿,母亲说下午让刘妈到桥儿胡同去一趟。
刘妈说不认识,母亲就让我跟刘妈一块儿去。
我痛快地答应了,在去听戏还是去桥儿胡同这两件事上,我之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我是想,应该去送一送谢娘,就冲她那温和的笑、那喷香的面,就冲她在风雪中为我们的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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