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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榛勉力笑笑,擦去脸上的泪痕,起身说:“我去给哥哥煎药。”
赛神仙抬手,“小秦先生随我来。”
纪榛掀帐离去,纪决惋叹道:“有时候我宁愿他不要这样明达。”
蒋蕴玉目露哀切,“纪决哥,我真想念以前在京都的时候.....”
往事如水,长流不回。
—
去往军营灶营的道路上,总能见到被安置在一旁的沈雁清。
纪榛路过的时候,士兵正让沈雁清出来放风。
为了防止他逃跑,不仅手脚上了铁链,还戴了枷项,行动处处受限。
他原是静立着,见了走过的纪榛,情不自禁地往前迈了一步,才有动作,士兵便踩住他脚上的镣铐,顿时寸步难行。
沈雁清又比之前清减了些,似乎是打理过,身上还算整洁,头发也重新盘好,但一眼就能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
纪榛这几日不分昼夜地照顾重伤的兄长,只偶尔几回远远地看望沈雁清,仍差遣吉安将每日的荤肉分一半喂给对方。
他再三嘱咐吉安定要盯着沈雁清吃下才能走,只是吉安说每次沈雁清吃东西就像在上刑,甚至有一回他方走出几步就见沈雁清吐了一地的秽物。
就连总是看不惯沈雁清的吉安都不免同情,“沈大人从前多风光啊,如今这样可真是造孽,还不如死了痛快.....”
死亡这个词以往是离纪榛极其遥远的。
可随大军往南这几月,他每天都能见着不同的人在他面前死去。
人是那样的脆弱,一根长矛、一柄利剑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人命丧黄泉,而沈雁清和纪决的负伤更让纪榛对死之一字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他终日都在惶惶不安,不知何时就又会有人离他而去。
一刻钟时辰已到,士兵催促沈雁清进囚车。
纪榛遥遥看着,见沈雁清弯着身子又进了那小小的牢房。
有近四载的时候,纪榛都在追逐沈雁清的背影。
他记忆的青年,背脊永远挺直、劲拔,路过低矮的树枝也不会弯腰,而是轻巧地用手拨开,好似天底下没有一物能压垮他的脊梁骨。
现在的沈雁清却一次又一次佝偻着身躯被迫进入那辆代表着丧失尊严的木车。
对沈雁清而言这样屈辱地活着不如杀他百次,连吉安都说沈雁清死了更畅快。
可纪榛觉着自己无比的自私,哪怕到了此刻,他也希望沈雁清能够活在这个世间,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
他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样狠心。
沈雁清的请求又浮到耳边,“大军进攻京都后,放我寻死罢。”
“我不想游街。”
那将是压垮沈雁清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秦先生?”
士兵的声音把出神的纪榛拉回,他再看一眼已盘腿坐在囚车内的沈雁清,收走黯淡的眼神,这才接着前往灶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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