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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猛然伸过来,按在自己的肚子上;跟着,淙淙柔软的声音扑面而来:
“小东西,你妈妈这是要带着你往哪里去呢?”
春迟终于不必再隐瞒,她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慢慢松开一层层缠裹,将肚子露出来的时候,她仿佛听到身体里那个小家伙长长舒了一口气。
原本疲倦至极的她忽然又有了气力。
淙淙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春迟的肚子。
丑陋的妊娠纹像蛆虫般匍匐在上面,缓缓蠕动。
上面爬满了男人蛆虫般脏兮兮的手指、男人苍紫色烂疮般的嘴唇、男人毒蘑菇般的生殖器。
她凶狠地推开春迟。
春迟跌倒在地上,打翻了木桶。
她和她邪恶的肚子浸在水中,却是那么脏,再也洗不干净了。
春迟伏在地上,脸边贴着几朵压扁的曼陀罗花。
这罪恶的不祥之花,此刻与她十分般配。
她们应当一起去死。
可是春迟的求生意志比任何一个时刻都强,她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腹部。
因为又听到了它散漫而茁壮的呼吸,她顿时觉得很安心。
春迟的坦然反倒令淙淙无措。
现在淙淙面对的是一个彻底的母亲,邋遢,不顾自尊。
她如何能够这样骄傲?因为这隆起的肚子背后一定有一份强大的爱情。
她在爱着,内心充满盼望。
几丝得意的神情藏匿不住,从她的脸上掠过。
她的内心并没有屈从于淙淙,她只是需要帮助,所有乖顺不过是一个母亲本能的伪饰。
妒嫉的火在淙淙的胸中燃烧。
她仿佛看见了陌生的男人像盘旋于低空的鹰隼,将漆黑的影子紧紧笼罩在春迟的身上,网一般。
春迟却安享于网下狭促得令人窒息的空间,并甘愿在这里等待一次艰辛的繁衍。
她太想知道那个令春迟如此骄傲和淡定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之间神秘的爱情故事宛如一颗钻入肌肤的深刺,疼痛长久地困扰着她,令她非得将它拔出来不可。
她取出两瓶浸泡着曼陀罗花的酒。
她独自在这间船屋里生活了太久,大段的时间都被她用来泡酒。
前后泡成的棕榈酒颜色由深至浅各不相同。
她拿出的是最早泡好的两瓶,颜色深褐,花瓣因为泡得太久而凝满了灵气,看起来像一只只饱满的蛹。
曼陀罗花泡至这种程度,就会变成一种迷药。
饮它的人被送入至幻的仙境,仿佛飘到了天上,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
她为春迟斟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们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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