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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在用过了晚膳之后,把在北镇抚司衙门的事儿,事无巨细的讲给了李太后听,单单把和冯保说的话隐去了。
两宫太后都很年轻,她们面对外廷那群老妖怪,多少有些手足无措,何必让她们忧心?
“皇儿是怎么想到让张宏冒充冯大伴的?”
李太后越听眼睛越亮,自己的孩子似乎有了几分早慧,没有王章龙认错人之事,冯保岂能如此轻易摆脱嫌疑,怕是又要多些麻烦。
朱翊钧闪着纯真的大眼睛,理所当然的说道:“冯大伴是宫里的大珰,歹人一个佣奴,何故能见到?哪怕真的是冯保做的,冯保怎么可能亲自出面呢?那歹人王章龙,却一口咬定是冯大伴指使,必然有假。”
“好好好,皇儿聪慧,为娘欣慰,想来你父皇也能含笑。”
李太后略微有些感动,眼眶有些湿润,丈夫走了,她其实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皇帝没出息,没本事,守不住这基业。
现在好了,经此大难,小皇帝终于表现出了一些改变,哪怕微不足道,但足以让李太后欣慰了。
朱翊钧挑着灯,在灯下看着《四书直解》,看了半个时辰,才揉着眼,打算休息,早睡早起身体好。
张宏伺候着皇帝盥洗,欲言又止,自是想说什么,但是又不好开口。
朱翊钧将方巾递给了张宏,问道:“有什么就说什么,何必吞吞吐吐?”
“陛下,应当不是高拱吧。”
张宏终于把自己内心的疑惑说了出来,当冯保问陛下是否发兵擒拿高拱之时,陛下说等一等,这等这一晚,高拱怕是死不了。
张宏以为不是高拱,因为张宏住廊下家,知道到了廊下家的人,没那么大的本事,把人送到乾清宫来。
陈洪做不到,高拱也做不到,因为他们已经丢失了权势。
“是高拱也好,不是高拱也罢。”
朱翊钧看着窗外晦暗不明的月牙,颇为平静的说道:“就看明天,能拿这件事,换多少利益出来了。”
张宏为小皇帝放下了床幔,才行礼告退,一直退到了门口,才俯首说道:“臣告退。”
大明太监过了时辰要离开乾清宫,一直要等到五更天的时候,才能回来,崇祯年间,有一个宦官陈德润因为提前了一刻钟,进了乾清宫,直接被贬出了宫去,罪名是擅闯宫闱。
朱翊钧看着檀木雕刻的龙床,将这一天半的事儿,认真的总结了一番,才昏昏沉沉睡去。
残月当空,满天星辰,整个京师只有三三两两的灯火,此时的西城骡马市东口南侧的全楚会馆内,灯火辉煌。
全楚会馆何地?
大明当朝首辅张居正私宅是也。
门前是两头威风凛凛、栩栩如生的石狮子,夜幕宫灯之下,威风凛凛,这已经过了宵禁的时刻,但是这全楚会馆门前,还是有两人递了拜帖。
宵禁罢了,那都是老百姓才需要守的规矩,五城兵马司的校尉可不敢拦这二人。
没过多久,门房走了出来,颇为恭敬的说道:“我家老爷说了,拜会即可,礼物就不必了。”
门房便示意二人将手中带的礼物放下,才引着进了大门。
张居正收钱,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收,什么事都收,刺王杀驾这个案子,他不能收,收了明日言官就要连章弹劾,后日太后就要责问了。
全楚会馆,入门即照壁,上书素芬自远四个大字,照壁后是连廊垂拱,行数步,就是一道石桥,桥是汉白玉,共有九折,桥头有百年朴树,石桥两侧为小湖,数棵杨柳树垂绦水面,春风一吹,湖面的月光、星光、灯光全然打散,如诗如画。
过九折桥,则是子午井,左手边是戏楼,右手边是文昌阁,正前方则是楚畹堂,一畹三十亩。
这里只是前厅,后宅还有三十多亩,共计占地七十余亩的全楚会馆,大约相当于七个足球场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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