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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2页）

沉默了一会，楚娣又低声道：&ldo;他喜欢你，&rdo;似乎不经意的随口说了声。

九莉诧异到极点。

喜欢她什麼？除非是羡慕她高？还是由於一种同情，因为他们都是在父母的阴影的笼罩下长大的？从来没谁喜欢过她，她当然想知道他是什麼时候说的，怎麼会说的，但是三姑说这话一定也已经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她不能再问了，惟有诧笑。

她不喜欢他，倒不光是为了维嫂嫂。

她太不母性，不能领略他那种苦儿流浪儿的楚楚可怜。

也许有些地方他又与她太相近，她不喜欢像她的人，尤其是男人。

她读中学的时候兴纪念册，人人有一本，到处找人写，不愿写的就写个&ldo;为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rdo;，训人家一句。

她叫绪哥哥在她那本上画张画。

他跟五爸爸学过国画，但是她说：&ldo;随便画什麼，除了国画。

&rdo;她小时候家里请的老师有一个会画国画，教她&ldo;只用赭色与花青两个顏色。

&rdo;她心里想&ldo;那不是半瞎了吗？&rdo;学了两天就没学下去。

她对色彩永远感到飢渴。

她只记得对他说过这麼句话，他更从来不跟她说话，当时笑著接过纪念册，隔了些时交卷，画了个舞蹈的金髮美人，世纪末&ldo;新艺&rdo;派画风，画中人却是鹅蛋脸两头尖，头髮中分，紧贴在头上，倒像他的仇人三姨奶奶。

她三姑有了职业，她又开始赚稿费之后，两个德国房客搬走了一个，多出一间房来。

葱油饼也不吃了，老秦妈也退休了。

楚娣其实会做菜，还在外国进过烹飪学校，不过深恐套进，&ldo;一回是情，二回是例，&rdo;就成了管家婆。

但是现在也肯做两样简单的菜，九莉只会煮饭，担任买菜。

这天晚上在月下去买蟹壳黄，穿著件紧窄的紫花布短旗袍，直柳柳的身子，半鬈的长髮。

烧饼摊上的山东人不免多看了她两眼，摸不清是什麼路数。

归途明月当头，她不禁一阵空虚。

二十二岁了，写爱情故事，但是从来没恋爱过，给人知道不好。

有天下午此比来了。

新收回的客室l形，很长。

红砖壁炉。

十一月稀薄的阳光从玻璃门she进来，不够深入，飞絮一样迷濛。

&ldo;有人在杂誌上写了篇批评，说我好。

是个汪政府的官。

昨天编辑又来了封信，说他关进监牢了，&rdo;她笑著告诉比比，作为这时代的笑话。

起先女编辑文姬把那篇书评的清样寄来给她看，文笔学鲁迅学得非常像。

极薄的清样纸雪白，加上校对的大字硃批，像有一种线装书，她有点捨不得寄回去。

寄了去文姬又来了封信说：&ldo;邵君已经失去自由了。

他倒是个硬汉，也不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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