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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巾扔到他的头上。
他踌躇地拿这雪白的毛巾去擦自己黑汗滚淌的脸,一股芬芳的香皂味直冲鼻子。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西红柿好像就是这种味道。
他擦完汗,看看被汗水弄脏的毛巾,很不好意思地还给她。
她从他手里夺过来,往锄把上一缠,说:
&ldo;你看你,又是这样!
毛巾拿到地里就是为揩汗的,又不是给土地爷供奉的!
脏了我不会洗?&rdo;
说完这些话后,她就照例从另外一块手帕里拿出一些吃的来‐‐有时是白馍,有时是玉米团子‐‐递给他,略带责备地说:
&ldo;你也不吃一口东西,就上山去了。
你呀……&rdo;她莞尔一笑迈着轻盈的步子拐进了菜园。
他看着她的背影没入黄瓜架后面的时候,才开始吃干粮。
他吃完干粮,背起那小山一样的青糙捆子,撒开腿向饲养室跑去。
这时候,村里照例升起了一缕缕蓝色的炊烟;密集的枣林深处也开始飘散出饭菜的香味。
川道上玉米地里,晃动着一排排包白头巾的脑袋。
刚锄过的玉米苗儿,更绿,更水灵了。
谁在垴畔山上翻麦地,一口好嗓音又唱起那令人心跳弹的信天游:蓝格瓦瓦天上云追云,什么人留下个想人……
他在这劳动的交响乐里,一路上踏着轻快的步子,背着糙进了饲养室的院子。
接着,他一手垫,一手铡,很快就把一捆子糙铡碎,拿大杈把铡碎的糙挑进糙房里,然后,就把没出山的牲口牵到外边来,给它们刷洗身上的污垢。
那个细心劲,不亚于母亲给女儿梳头。
做完饲养室里这个时候该做的一切之后,他又提起镰刀,绳索往肩胛上一搭,急急忙忙上山去弄另一回糙‐‐割紫苜蓿。
这回他跑得更欢了,因为无论如何要赶午饭前回来‐‐等中午出山的牲口一回来,就是饲养室一在中最紧张最繁忙的时候了。
他的生活过得越来越紧张了。
白天拚命干活,晚上要拚命看收。
读政治经济学,演算高等数学。
除过自修英语,又加了一门日语。
对于他的这种劲头,江风和马平是越来越反感了。
有一次吃午饭,二流子马平竟攻击他鬼迷民窃‐‐怕是想入党做官了;逗得江风仰头大笑。
他气得真想过去把马平无赖狠揍一顿。
这时候,正吃饭的苏莹却用筷头子指着马平,用开玩笑的口气说:&ldo;马平你这话恐怕不符合&lso;无产阶段革命路线&rso;吧?现在还轮得上这种&lso;只拉车不看路&rso;的人入党做官吗?得先看路线哩,车拉不拉倒不要紧!
如果路看错了,不是把车拉着送给资本主义了吗?&rdo;
马平嘻嘻笑了两声,没把这番话当一回事,江风的脸却像针条剧了一般,红一块,白一块,端着饭碗出了烂房门‐‐正是这位&ldo;当代英雄&rdo;,攻击杨启迪是&ldo;只拉车不看路&rdo;的人。
她为她出了一口恶气!
去感激她吗?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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