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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月初二,春雷始鸣、蛰虫惊觉,是为惊蛰。
是时,清源县李家村村顶黑云压盖,遮天蔽日,风雨欲来,几只野鸭匆忙落入林中,乌云越积越沉,天地间好像压缩成了一道狭缝。
李敢一家六口早早收了晾在外面的干粮腊肉,衣裳物什,坐在屋檐下的门槛上吹着凉风。
沉闷闷的天空中,忽然一道凌厉的剑光裁开了整片乌云,一下把天地照得雪亮。
“咚咚——”
,接着是一阵闷如布锤的响声,如同大地的心脏在起搏。
“哗啦——”
,大雨顷刻间覆盖了方圆百里。
“真是惊风乱飐千嶂岭,蛟舞搅得万里碧.......”
念过几年私塾的二儿子李午感慨道。
“嚯!
爹你看,这雨下得真他娘的大!”
三儿子李晚生得魁梧强壮,虎声虎气喊道。
看着狂风乱舞,周天飞扬如同鲲鹏振翅的景象,不由得让人想到这是否有神仙在天上操控着雨云,也难怪人们总是对神明顶礼膜拜奉以牺牲祭祀,是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同时更是对这可怕力量的敬畏与恐惧。
惊蛰之后,万物复苏,寒冷将从这片大地上褪去,勃然的生机处处发芽,寻常的农家会琢磨着播种和收获,而李敢作为一家之主则想到了更多。
李敢今年四十有五,身形高大,方头宽额,面容黝黑,两鬓斑白。
生得普通农夫样貌,顶多算面貌周正。
照古人面相来看,乃是既无福寿又无权贵的命相。
李敢继承祖业的二十亩旱田,才堪堪养活三儿一女。
李敢的眉头皱成老树的模样,“不知我李家何时能借如此运势,终有一日大鹏同风起?”
普通乡间老农是断不可能有这样言谈的。
事实也确实并非如此,真正的李敢早已经在六岁时的鼠疫中死去,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同名同姓的灵魂。
“爹,这雨下得忒大,把咱瓦都掀开不少,我去补补。”
话语沉闷的大儿子李晨说道。
李晚嗅了嗅,“娘又蒸馍啦,我去帮忙烧柴火。”
只剩下李午和李敢两父子站在门前,面前是瓢泼的大雨,把门前的两颗树打了一地叶子,树叶飘落到水塘里,被雨滴打得上下沉浮,四处飘零。
李午在三兄弟生得最为白皙俊秀,个子最高,足有七尺,此时望着李敢也需要仰着头,二子早些年头光景好时送到镇子读过几年私塾,认得字,有几分书生气。
见李敢眺望远方群山,目不转睛,便问道,“父亲可是想安妹了?”
“是啊,也不知道安妹过得如何,受苦了没有?”
前月从邻县传来瘟疫,都是大人无事娃娃遭殃,便委孩她娘舅送去了妻子张氏的娘家。
幺女李安才八九岁,说话又不利索,李敢说不担心是假的。
“父亲,我们可以修书信一封,托人捎去?”
李午说道。
“现在世道混乱,到处是绿林山匪,除些商贾没人愿意冒险过山。”
李敢望着远处高高的群山,摇摇头道,“不过可以试试。”
“轰——”
又是道巨大的雷光贯穿了天际,李敢一直盯着远处群山,忽然感觉这雷似乎一直在耳边炸响,仿佛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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