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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恨嗤了一声,低头去看散在地上的梅花枝子。
那梅花枝子被李砚赤足踩在地下,又染了别的东西,脏得不成样子。
一时间竟缓不过神来,究竟是如何就走到这种地步了?
李砚顺着他的目光去看,稍一用力,陈恨便仰起头,如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气。
陈恨又转过头去看墙上挂着的一幅青绿山水图。
房中摆设全是他看过的,这幅山水也是他特意淘来的。
想起从前他与李砚说王希孟,他总以为李砚风雅,给他挑的画儿也风雅。
可他们却在最风雅的东西前,做这世上最肮脏的事情。
一直折腾到天将明,李砚把他抱在怀里,片刻也不肯松开。
李砚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裳,末了,还在他的衣带上挽了一个结。
这是《源氏物语》里的故事,陈恨给他讲过。
夕颜死时,光华公子在她的衣带上打了一个结,表示立誓,从此不会再喜欢别的人。
陈恨捻着那衣带看了看,抬头见李砚真真切切地盯着他瞧。
专要在他面前恶作剧一般,陈恨一抬手,就将那结给解开了。
李砚不依不饶,再挽了一个,这回又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那结。
冬日里陈恨的手凉,有炭盆子暖着,也还是彻骨的凉。
李砚搓了搓他的手:“这么些年了,你也该有些真心了,我陪你慢慢地把那真心养起来。
你本该喜欢我。”
夕颜是死了,没法子再喜欢别的人,可毕竟光华公子还有这么多的女人。
陈恨不知道自己是要死的那个,还是妻妾成群的另一个。
李砚又道:“离亭,你是不是生气了?我第一回和你……所以没完没了了些,你别生气。”
陈恨张了张口,酒是全醒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后,陈恨沙哑着声音道:“我讲故事时没讲清楚,要自己给自己的衣带打结才作数的。
你错付了。”
“你剑术好,下回再遇见喜欢的人,直接就用长剑挑断他的衣带。”
他抓了下头发:“我也就是为了断了你的念想。
要说真心,半点没有。”
“你自个儿也说你的心思脏,你把你那烂肉似的真心拾掇拾掇,我不喜欢,兴许还有旁的人要。”
梦境恍惚。
三清山后山的别院里,李砚从梦中醒来。
陈恨正拿着巾子给他擦脸,被他忽然睁眼吓了一跳,手一抖,巾子脱了手,就覆在李砚的眼上。
眼前一片黑,李砚仍闭了闭眼睛,一抬手就抓住了陈恨的手。
他的手仍是凉的。
“离亭……”
“诶?怎、怎么了?”
“你别生气。”
“好好好,不生气,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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