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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关系描绘得非常不真实,起码就我所见的我认为不真实,这么不真实的东西还要提升到民族美德的高度,就更假模假式了。
我倒觉得,反正我觉得中国人的豪气,在两性关系中往往表现在女性身上……
老侠:像杜十娘、崔莺莺、林黛玉……等等。
从《诗经》开始就是女人豪慡,敢恨敢爱。
关键时刻,中国的男人、特别是士大夫读书人都很猥琐。
中国男人的豪气只表现在暴力上,像武松、张飞、鲁智深、李逵……
王朔:没错儿。
好像真正豁出去的,都是女的。
女的总是先豁出去了,男的弄得不得不跟着或者很尴尬。
男的总是犹豫,总要留点儿余地呀、退路呀……在两性关系中,比较强烈的是这种,而不是那种互相扭捏的。
那时候已经到了开诚布公了,互相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什么是中国式的爱情,我扑来的感觉是,没有一个所谓中国式的爱情。
就是张三和李四,王五和赵六的,是具体的某个人与某个人的,不一定他是中国人就必须这样。
到了写《顽主》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向我约稿了,《收获》什么的约稿。
既然有人约我稿,我就由着性子来啦。
我本来想写一个骗子故事,他们真正的弄了个公司行骗,甚至最后我还想落到教育意义上,就是结尾时他们痛心呀后悔呀内疚呀什么的。
但写到后来,我写不下去了,就是说完了,就此收笔。
你再往下编实在编不动了,你前面写了真的东西,再想放进虚假的东西就放不进去了,只要对自己诚实点儿的人,都放不进去。
最后就停在这儿,完了。
出来以后呢,觉得挺轻松的,没和自己过不去。
老侠:有人约稿的感觉,大概就是你说的玩成大婊子的感觉,可以立小牌坊了。
王朔:我倒是觉得《收获》在当时的那些刊物中,是比较尊重作者的。
我不知道这些老刊物以前是不是劲劲的。
反正我的稿子寄去了,《收获》它不是来信说让你加上个光明的尾巴。
从《顽主》开始,就没人再要求我加什么尾巴了,没人这么说了。
其实在这之前,写《一半火焰……》的时候,我给了《十月》,《十月》这样的刊物都跟我讲,你的这个故事就这么完了?你这个人物得学好呀。
到了《收获》时,我才开始感到一种写作的自由的快乐。
嗨,可以没人管了!
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了,而且这东西出来了以后,甚至还有些人叫好。
当然,《顽主》发出后,我听到的第一反响是认为不好,是那帮看言情的读者,一看这不是写一帮流氓吗?怎么能这么写?你王朔的小说不好看了,我们从此不看你的东西啦。
后来又有一帮男读者说啦,唉,还是这个有意思。
老侠:《收获》的态度对你的创作是个激励,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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