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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一向在争论中喜欢这种歪门旁道的揣测。
也可以找找思维方式上的原因。
中国传统中缺少那种逻辑的训练,很难在争论中只围绕一个话题本身展开。
他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你就这个问题争论,他就一下子跳开了,他可以在三句话四句话中间换三个或四个话题。
这种东西挺可怕的,你无法与他争论,继续争下去你就进了他的陷阱,你找不到问题所在,最后也不明白争论的是什么。
这有点像中国古代的绘画,不是焦点透视,而是散点透视,让你目不暇接,到处都是点,又找不到某一点,你不知道和谁去说,说什么。
这种争论一旦陷进去,就正中他人的下怀。
一扯到人身攻击上,人们就特别容易动怒。
所以说,面对大众文化的攻击、炒作,你的回应必须始终把握住自己在干什么,想说什么。
你攻我我骂你,来来回回的,最后只剩下旁观者看热闹,当事者相互仇恨的分儿了。
中国人在争论时有一点特狠,劲劲的。
他心中的致命处一旦被触动了,他就放下其他一切,直奔你这个人来,他想把你这个人从根上灭了,想让你没有发言权。
他们甚至在你失去发言权的时候,把你往死里弄。
王朔:你说的是不是文革的时候那种相互攻击?那时候确实是这个,一棍子打下来,接着就没了发言权,接着就身家性命受影响。
可能越年纪大一点儿的人,这种感觉越强,他心有余悸,过敏性反应,一碰上这事就后背发凉,冷飕飕的,无法心平气和地对待这个东西。
老侠:到最后,就变成人与人之间的战争,跟观点、文章本身无关了。
中国文化中不仅缺少诚实,更缺少宽容,那种伏尔泰式的宽容;我可以不赞成你的观点,但我要以生命捍卫你说出自己的观点的权力。
王朔:中国古代的绵绵不绝的文字狱大概是不宽容之最了,一句诗可以掉脑袋,还要祸及九族。
老侠:大家深受其苦,到现在还不觉其苦,弄起人来都挺狠的。
王朔:后来,我还发现一种情况,就是其实大家都同意这个观点,却拉开了阵势争论,其实根本就不交锋的,纯是打架,就是因为你这么说,他就偏要那么说,打来打去是同一件事儿。
老侠:我听说新诗有一个争论,一边是欧阳江河、唐晓渡、王家新、西川,另一边是于坚等……
王朔:他们有篇文章说,其实大家说的没矛盾。
老侠:我觉得他们的关于诗的讨论挺无聊的,放着关键的东西不谈,闲极无聊,都跑出来磨磨牙齿。
王朔:他们还动真了,打得脸红脖子粗的。
我真看不出来他们之间有什么分歧或深仇大限。
老侠:没有分歧,但有深仇大恨。
王朔:你们强调这个,我们就非强调那个。
他们其实都在强调一个桌子而已,一个强调桌面,一个强调桌背。
我没觉得他们在理解上有多大的矛盾,不能协调的地方,也就是彼此挑文章中的刺儿。
如何没有把话说周全,一旦抓住,起而进攻。
老侠:原来是灭北岛们,提出后北岛诗歌。
现在是后北岛们彼此攻击。
于坚带着一批新锐,唐晓渡、西川等已然成了前辈。
西川等人是按照西方的文本、翻译的文本写诗,唐晓渡等评论家也是按照西方的理论评论西川们的诗,叫文本批评。
而新起的这帮,比较生猛,他们就说自己是日常写作,就写每天体验到的鸡零狗碎,大白话的写作。
但他们并不是真的这么写,也是从西方的东西过来的。
现在的诗歌,其语言技巧不知比当年的北岛们成熟多少倍,但也仅止于模仿来的语言技巧而已,再无读了让人痛的东西了。
对这类东西,还有个著名评论家说,于坚的诗很有意思,比如于坚的《o档案》,我不知道你看没看过,反正我几年前读时就想这也是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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