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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识过孙相等人的凌厉手段,纪云蘅就更担心二人,回行宫后等到了深夜没睡,见许君赫回来便赶忙上前说了此事。
许君赫却半点没有意外的样子,揉了揉有些疲累的眼睛,说道:“不必担心,大宴在即,我怕出了什么纰漏,便让他们二人去帮忙了。”
纪云蘅听到这话才放了心,又皱眉道:“那邵生哥走前为何不与我说一声呢?”
许君赫一边脱了外袍一边道:“应该是我跟你说的,但这几日太忙,我忘记了。”
纪云蘅看着许君赫的背影,瞧不见他的表情,因此难以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
她只是本能地从中觉得有些不对劲而已。
她还想再追问两句,却听见许君赫说:“明日便是大宴,你应当就能看见他了。
今日早些休息,我们需起早了去。”
纪云蘅听到明日能见到邵生,也就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应了声之后回了偏殿。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心绪不宁的缘故,她的梦混乱不堪。
起先她站在自己的小院中,漫天纷飞的大雪几乎将她淹没。
纪云蘅转头往回跑,用身体撞开了门,就看见破旧的屋内只燃着一盏烛火。
门缝和窗子漏风,火苗就不停跳动着,一副随时要熄灭的样子。
便是这极其微弱的火苗,给浓重的夜添了一丝光明。
纪云蘅看见床榻上躺着她娘。
那个被重病折磨得憔悴消瘦,临近枯萎,却依旧美丽的女子。
她轻声唤佑佑,纪云蘅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喊娘。
裴韵明落下了泪,分明离她那么近,声音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佑佑,今日我一死,裴家就只剩下你了。”
“我未能做到的事,就交给佑佑了。”
她枯槁般的手指用力握紧了纪云蘅,似乎想把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量传递给她,气息哽咽道:“天理昭昭,善恶报应终分明。
我相信佑佑一定能够……还裴家清白。”
一道巨雷凭空落下,像是将整个天地砸碎一般,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纪云蘅猛地从梦中惊醒,往脸上一抹,竟全是泪。
她惶惶不安地做了许久,心脏仍没有从梦中的剧烈情绪里抽离出来,耳边一直回荡着母亲在梦中所说的最后一句
()话。
实则裴韵明在去世前只是拉着纪云蘅,让她以后要好好活着,顺利平安地长大,并没有提过关于裴氏受冤的只言片语。
纪云蘅想,或许当年娘也是想将这重任托付给她,只是她看起来太笨了,又太柔弱,时常染病,好像连健康的长大都成了奢望,所以她娘并不将死都没能完成的意愿寄托给纪云蘅。
她心情低落地擦尽了泪,揉着困倦的眼睛,坐了许久之后才慢吞吞地爬下床,自己动手穿衣。
六菊听到了动静,便轻轻敲门,询问道:“大姑娘醒了?”
纪云蘅应了一声。
随后六菊端着水盆推门而入,让她洗漱过后,就开始帮她穿衣梳发。
六月三十虽没什么节日,但皇帝金口一开,说了在今日举办宴席宴请泠州的百姓,那今日就算是一个大日子。
纪云蘅换上了一身极为漂亮的衣裳,也不知是什么名贵锦布织成的,轻飘飘好似仙姬羽衣一般,站在太阳底下被金光一照,各种颜色柔和地混在一起,极其衬人的气色。
她发髻并不繁琐,浓墨一般的发丝垂在肩头,头上也只戴了一根润白玉簪。
纪云蘅手里拿着一把碧绿玉骨扇,长长的穗子坠在纤细的手臂处,随着她轻轻摇扇而晃动着。
许君赫立马像只猫一样,被这小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一会儿将她的扇子拿过来玩,一会儿又将靠在她的肩头,没骨头一样倚在她身上。
纪云蘅牵着他的手,用自己的手与他修长的手指做对比,随口道:“良学累了。”
“是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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