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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讲底下人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什么能够干好,什么可能干不好,谁能干,谁不能干,谁能干但没尽力干,谁不能干却尽着力,等等问题,他心底相当明亮。
但他习惯或者讲欢喜装出一副不明亮的样儿。
也许,他的高明也在于此:不动声色,大智若愚,似是而非。
所以,底下人对他之心思总是揣摩不准,捉摸不定,有点&ldo;庐山面目&rdo;‐‐看不透。
作为一个领导,想法子把自己思想藏深一点,和底下人保持一定距离,这似乎无可厚非。
某种意义讲,还是一种要求。
不过,科长心思一神秘,底下人深浅不知,就越发的怕他了。
他们跟学生怕老师不公一样地怕他亲近别人疏远自个。
怕自个感觉的和他心里实际想的有出入。
怕他背后排难自个。
怕他看不上自个。
怕吃亏。
等等。
这类怕多半跟他们各自的利益得失关联着。
调职晋级、评功受奖、走与留、上与下,等等&ldo;人生大事&rdo;,科长有权妨碍他们得到,也有力帮助他们得到。
这是一种对权力的害怕。
撞上王科长这般深邃的领导,底下人恐怕会怕得更深远更复杂一些是否是?
就是。
前头讲过,阿今求着科长许多东西。
确实如此。
他来机关尽管已近半年,但正式编制还挂吊在下头部队,也就是训练队。
能不能硬真调上来,调上来能不能借机调一职,类似问题,科长太有权力左右了。
阿今借调来机关工作已不短时间,要是最后仍然不能把&ldo;借&rdo;字去掉,仍然回归原单位,对他当然极为不利,等于是两头落空;再说他在正排位置已干足年头,借调上来之机会调一职,直接任命为副连职干事,本是应该又可能的,只待科长美言一句、出一把力就行了。
以上是决定阿今走留、上下前程的大事。
之外,还有诸多小事,阿今同样也需求着科长。
譬如讲,阿今写通讯报道,常跟报刊社打交道,有时免不住要出去参加个笔会,改点稿子什么的,一出去便去十天半月;能不能去,去了回来给不给报销旅差费,这自然是科长一句话的事。
再譬如讲,阿今家在外地,一年难得回去一趟,一回去总想多呆些日子,能多不能多,也是科长批多不批多的事。
再譬如讲,阿今负责搞新闻报道,如今的形势讲究请客送礼,他阿今难免要给一些报纸编辑烧点香,这笔费用是科里承担还是本人承担,这也是科长看着办的事。
诸如此类。
求他事体越多,阿今就越觉得怕他。
为此,他经常产生出一种莫名的不祥感觉:认为科长已经讨厌自个了,或者哪天自个做了件伤他心的事体,于是他决定不再留用自个。
有时光,他自信并没有太叫科长讨厌,也没有做过伤他心的事体。
但他同样担忧,担忧自个没准马上会做一件糟糕事,然后被科长发现,然后就前功尽弃,一次性被处理掉。
至于自个到顶会做哪样的糟糕事,他前后左右反复想还是不晓得。
可他怕出事的感觉总是存在着的,始终没法消除对科长的恐怕心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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