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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中行走,很快鞋袜便湿透了。
侍女忍不住嘀咕:“平日里不见得想起公主几分好来,这种时候,陛下倒是想起公主来了!”
她的脚被雪水浸透,连裙摆都变得湿重,不由嘶了一声。
“忍一忍罢,秋穗。”
桑湄低声道。
秋穗垂眼应了一声,举着胳膊,将伞面压得更低了一些。
今日的皇宫,分明亮堂得晃眼,却死寂得像黑夜。
越往宫城中央走,越能看到长长的宫道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脚印,黏腻的积雪混着泥土,逐渐化出一汪汪肮脏的褐色积水来。
也不知是趁着夜色跑掉了多少宫人。
秋穗在心里暗想。
好不容易抵达大殿,秋穗收了伞,退到廊下。
桑湄抬头望了一眼殿顶,白雪覆琉璃,鬼斧天工,流光溢彩,刺得她双目泛酸。
她轻轻抖了抖斗篷上小颗小颗的雪水,迈入大殿。
大殿里乌压压,静悄悄。
她的身影一出现,便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父皇。”
她略一行礼。
“清鸾,你怎么才来?”
南邬国君匆匆扫了她一眼,见她斗篷只有单层,与周围其他兄弟姐妹的锦衣貂裘一比,立刻显出她的单薄羸弱来,不由面色一讪。
“儿臣的披香殿离得远,平日不常来这儿,算错了时间,加上天寒雪厚,因此迟了,父皇恕罪。”
桑湄淡淡地说。
听出了她话里的怨怼,南邬国君一时有些发愣。
在他的印象里,他的这名女儿,似乎不是这样带刺的性子。
但毕竟许久未见,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庞,也有些心软后悔。
说到底,她也是一国明珠。
谁人不知,南邬国清鸾公主,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清丽似天上皎月,高洁如傲雪青竹。
她也曾是整个南邬皇室的脸面。
——对外,至今也是。
南邬国君仔细地打量着她。
纵使穿着冬装,她也比印象中清减了些,一件鸦青色的披风,更衬得她肤色如雪如玉。
分明粉黛未施,那微尖的下巴,浅淡的菱唇,乌黑的瞳仁,甚至是还沾着雪粒的睫毛,无一不彰示着她是个出挑的美人。
真是可惜了……
“父皇,不知今日召儿臣等前来,所为何事?”
桑湄的问题打断了国君的思绪。
她这话其实是白问,在场的诸位后妃、皇子公主,谁不知道今天是为了什么?
国君长叹一声。
“昨夜亥时接到军报,北炎的军队,已抵达建康城外。”
说出这句话后,他的背影仿佛一下子佝偻了下去。
其实他还正值壮年,可多年酒色早已掏空身体,近来的重压,更是让他双鬓快速斑白,眼下一片青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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