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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唱的,我陈银官都能唱!
」
师父静静地望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不明的悲哀:「你既知道,便更该明白,这戏,只有我能唱,天下,再无可代之人。
」
我噎住。
於是一锤定音,无可转圜。
进京的路上,我看着师父呕心沥血地编本排戏,字字血泪地重新开嗓,每唱一折便汗湿重衣,我每每见到他的神情,就有一种预感‐‐这样竭尽全力地绽放诀美,怕是过刚易折再难复见了……
於是魏长生在「天地一家春」粉墨登场,再次亮相,唱了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折《长恨歌》。
唱得闻者落泪见者伤心,唱得上皇乾隆恻然伤怒,唱得他唯一的徒弟在裂帛断云之处忽然跪在台下,泪满沾襟,重重地磕下一记响头。
而後他缓缓地直起身子,台上的杨妃却在同时,如断了线的风筝,折了翅的蝴蝶,自九天云外摔落在华彩重章的戏台上。
众人的惊呼慌乱中,我却冷静地拾级走上戏台,将我的师父揽进怀里。
师父的唇边,有蜿蜒不绝的血迹‐‐他生生唱断了声带,然而却是带着笑的。
他对我伸出手,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了,我从他的口型中猜他在说:「银官儿,咱们……」
咱们这次要去哪呢?
不知道了,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死在戏台上,才是魏长生。
闭上眼,任我泪流满面。
我知道我此生,再不会唱戏了。
我的师父,你为戏而生,一辈子唱作念打演绎旁人的悲欢离合爱恨怨嗔,终究为人作嫁衣裳,又有谁……来圆满你的人生?
二十年来,大梦一场。
……你入我门来,我之於你,便如师,如父,如主,一生不改,可听好了?
听好了,记住了,一生不改。
我低头,第一次将唇轻轻覆上他的。
……师父,我带你回家。
嘉庆元年秋,魏长生卒。
其徒陈银官素车白马扶柩回蜀,葬其於四川金堂绣水河大石桥畔,守墓一生而罢。
後记
不知道是第几次打开文档看自己这篇当年的文字了,每次看都会想到那时光景,几乎满脑子里都充斥着那个朝代的那些人物,在我一个人的臆想中指点万里江山,歌彻一生华彩。
而後,终於完结了,心里却有点空空落落的,大半年的时间,四十万字,我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我想这辈子我再不会有这份呕心沥血的精力,再去写这样一部可以说吃力不讨好的小说了。
曾闻曹公雪芹对《石头记》披阅十载增删五次,虽然愚作较之如天上地下之别,但对心血之作却是人无二致的吧,於是亦删删改改,增增减减,甚至连标点都反反覆覆地修,哪怕不为人知,但总算对得起自己一载呕心半年沥血。
其实很多人都问过我,为什麽要挑和珅这麽个吃力不讨好的角色来写,大概是因为我个人反骨,偏就想为个万人唾弃之辈正名,去「蓄意」捏造一个由我写就的历史。
所以很多人说的假死之类的结局我不是没想过,最终还是放弃了。
每个人的性格都决定他最後的结局。
逃不开,扯不散,那麽又何妨还他一个彻底的历史,宿命的结局,最终繁华委尽,永世苍凉。
不过写一个大家都猜得出结局的故事,有时还挺郁闷的,这文爱的人很爱,不爱的大概就会嫌它又长又臭了……我何尝不知道这文不容易看进去,情爱描写也少,至多不过是几个性格各异的男人在家国天下中兜兜转转,演尽离合悲欢,看遍沧海桑田,而已。
但是,这《一世为臣》是对我自己的一个交代,这一生我只怕也再不会有如斯热血去写这麽一篇四十万字的文章。
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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