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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鸡穷追不舍地跟着他,一口接一口地啄,他痛得大嚷大叫起来,警察不理睬,挟持着他只顾向前走。
在一个下坡的地方,小公鸡从他的疮里啄出一根白色的筋络。
公鸡双腿蹬地,屁股后坐,半大的冠子憋得血红,脖子上的彩色毛羽也纷纷枪立起来,死叼住白色筋络往外扯,一直牵拉出一米多长,那筋络才断了头。
回头看公鸡,它像吸面条一样,把那根筋络哧溜哧溜咽下去了。
瘦警察把尖尖的嘴巴附在他的耳朵上,悄悄地说:好了,把病根扯出来啦!
他的嘴巴毛茸茸的,刺得他紧缩起脖子来。
他闻到瘦警察嘴里有股子浓烈的蒜薹味。
过了铁路后,他感觉到队伍向西拐了一个弯。
一会儿向北拐了一个弯。
一会儿又向东拐了一个弯。
一会儿似乎又折回头向南。
队伍在庄稼地里走着。
这是些半人高的植物,每个枝杈里都结着一些乒乓球那么大的果子。
果子呈青绿色,果壳上生着一层苍白的绒毛。
这是些什么果子呢?他费尽心思想着。
胖警察弯腰摘下一个果子来,填到嘴里咀嚼着,碧绿的汁液沿着他的嘴角往下流。
他咀嚼一阵,张开嘴,把一摊黏糊糊的、网网络络的东西吐到手掌里。
这摊东西很像是从牛羊的百叶胃里反刍出来的。
胖警察拉住他不让他走。
瘦警察拉着他往前走,他的身体侧过来,双臂弯曲着,手铐中间的钢链条紧绷着发抖。
僵持了一会儿,瘦警察屈服了,气喘吁吁地站定,不往前拉他了,但双手依然捏他胳膊上的肉。
胖警察把那摊东西贴到高羊脚踝的疮口上,又撕下一片带刺的白叶子,贴在那摊东西上。
一阵凉森森的冷气从疮口爬进去。
胖警察说:
偏方治大病,用不了三天,你的疮就会收口。
他们与队伍脱节了,眼前只有这种陌生的植物,没有一个人影。
但茂密的植物上显出人走过的明显痕迹:凡是人走过的地方,那些巴掌大的绿叶都翻覆过白色的叶背。
两个警察架着他飞跑起来。
终于赶上了。
他看到了铁路,似乎还是方才跨越过的那条铁路。
九个犯人和十八个警察站在高高的铁路基础下,排成一路横队,在等着他们。
队伍一下子扩大了三倍的长度,两白夹一黑,一黑镶两白,颇像一条僵直的白环黑纹蛇。
犯人里只有四婶一人是女的,警察里只有押解四婶那两位是女的。
他们张着嘴呼叫,声音洪大而悠长,但分辨不出字眼。
他们重新加入大队。
队伍只用了一秒钟,又变化成三路纵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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