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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臂斜倚在隔扇门上看她。
微微颔着下颚,若有所思。
外间光晕洒在他身上,透过抱厦已被遮挡住一片儿,只勉强投在他袍服下摆,于他白底云纹皂靴缎面儿上,晕出几分暖色来。
眼看她提着裙裾,步子迈得又碎又急,他好笑眯眼,面容朗朗,不掩柔色。
见她门口遇上管旭,慌慌张张挥着小手,装腔作势道一句“赶时辰呢,改明儿再来与大人告罪。”
支吾着羞窘,落荒而逃了。
他嘴角笑意更盛。
直至管旭进门,方正了容色,立于石阶上伸手一拂,早早免了他礼。
“何事?”
难得得这位爷给个好脸,想着即将要回禀的差事儿,管大人暗自叹息,真是不赶巧。
这位也不知如何与侯府那位生了隙,太学里同窗的交情,转眼就淡了。
“贺世子正四处寻您。
昨儿没见着人,今儿索性去了您后山别院。
刚才叫侍从托了口信过来,说是不见您人,便在别院厢房里住下。
那处景致好,他中意得很。”
说罢便见这位冷了容色,缓缓蹬脚站直身。
指尖抚着腰间香囊的坠子,掸一掸衣袍,思忖不过片刻,沉声命他打点车架。
管旭领命,悄然松一口气。
世子肯移驾,总好过那位院子里折腾。
前院琴室,七姑娘端直跪坐着。
迤长的裙摆铺陈开来,掩住底下坐席。
煌煌然自有一副贵女气象。
只心头却不平静,还因方才之事,闹着别扭。
琴室焚了香,四下垂了轻纱软帐。
各人案头都摆了瑶琴,只今儿个却是不让碰的。
上席授课的是簿女官,方方正正的脸孔,丹凤眼。
假髻上插了一整套赤金头面,进来也不多话,不甚在意扫过底下众人,一双眼睛漠然带着精明。
知晓世家小姐们自小通音律,除了延请西席,极少数还能拜在名家门下。
仗着三分斤两的半吊子,不会好收服。
于是她也不费那起子谆谆劝学的口舌,上来净过手,轻拢慢挑调了琴弦。
抬眼肃穆点一点头,示意这便开始讲学。
再埋首,右臂高悬着手腕儿,指尖颤颤压了个音儿,懂行的一听便知,这是难得的好技艺。
之后悠扬一曲外间难闻的《美人吟》,如泣如诉,流水行云。
弹的人姿态极美,带着大伙儿沉溺其中。
仿若真就见到了那临水仙子,明眸善睐,翩翩旋着舞步,倾国的美人儿,多少儿郎倾慕折腰……
这么一手技艺,听得人如痴如醉,谁人不敬佩?半晌过后,薄女官转指一拨弄,琴音颤颤终了。
只那尾音缠缠绵绵,诉不尽的相思意,飘飘杳杳几千里路,也不知是否传到塞外离人心上。
缭绕着,终究散在大漠孤烟中了。
姑娘们意犹未尽,悲切着,为着曲中不如意的姻缘,跟着哀伤起来。
乱世美人,多少又能不辜负了韶华,得个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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