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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居然还记得……
「去!
你才想他呢!
」典漆冲他们张牙舞爪地挥手。
喝着晕晕乎乎的兄长们笑够了,歪歪斜斜地回过身,继续着不着调的谈话。
席间谈起很多旧事,腆着一只大肚子的胖黑鼠说起,他当年第一次被他家媳妇领着来赴宴,忐忑得前三天夜夜无法安眠,生怕叫亲戚们给嫌弃了。
坐在角落里的典漆咬着酒杯默默地算,那时候,正是一百年前,刚捡到殷鉴的时候……那个冬天,神君的伤势还不见好,哼哼唧唧地躺在床上不要脸地装柔弱。
他还不曾带美人回家不曾暴露半点瑕疵,莹蓝色的双眸如此澄澈宁静,丝毫看不见一丝放荡。
他告诉灰鼠,海外的仙境中生长着能绽放七色光芒的琼花仙糙,东海龙王的水晶宫又是如何剔透晶莹。
灰鼠怀抱着一腔虔诚仰着脸坐在床畔听他叙述,兴高采烈地为他鞍前马后端茶倒水,比茶馆里的小厮还勤快。
如今想来,他唇边那一丝显而易见的笑意哪里是温柔?分明就是窃喜!
那时的自已啊,又傻又天真,想想都觉得可爱,可爱得恨不得跑回去一把掐死!
众人笑说着当年的趣事,谁谁谁醉迷糊了,抱着媳妇嘴里却喊着别人的名;谁谁喝酒一路喝到桌底下。
梳着高髻的白鼠姨娘眉眼细长,娇滴滴戳着她家相公的脑袋:「哎呀呀,都怨你这死鬼,那年风大不许我出门,害我凭白错过一场热闹。
」
好脾气的相公低声下气赔小心:「那不是因为你肚子里正怀着吗?」
啊……那一年,不曾见过那么大的风也再没见过那么大的雪。
典漆回忆起裤腿湿淋淋的冰冷,雪水渗进靴子里,脚趾头都快被冻掉。
那么大的风雪里不顾亲友挽留执意要在当晚回到家。
打开家门,一身白衣的男人正站在屋檐下,自天而落的雪花模糊了那双莹蓝的眼和那张笑嘻嘻的脸:「咦?你怎么回来了?我刚想出门去找点乐子。
」
那时候他的伤已经好了,好到可以带着美人关在房里滚上三天三夜不歇一口气。
真不愧是神仙。
灰鼠手冷脚冷浑身都冷,冰块般的脸上挂着冷冷地笑:「那你就赶紧去吧。
」
于是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灰鼠一个人站在大雪里,觉得像被兜头泼了桶冰凉的雪水,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冷的。
之后的这些年,典漆从不会在除夕当晚回去,有时甚至会留到过完元宵。
心思从不放在家里的神君殿下也不说什么,无非笑着问候一句:「东家回来了。
」带点客套,带点无谓,带点小小小小的、不知是否真正发自肺腑的喜悦。
如果避开他的美人们和那些惊扰灰鼠美梦的异样响动以及频繁坍塌的床板,典漆觉得,他和殷鉴其实处得还算不错,拌嘴找得到对象,撒气寻得到出处,被欺负时有个靠山,身心俱疲时还有人温柔抚慰,尽管从来猜不透他的真心假意。
直到这一年,他幽幽地问:「你真的要走?」目光哀怨如斯。
因着这一句,整整一晚,典漆始终心不在焉。
灰鼠离开后,屋外便开始下雪。
天光晦暗的清晨,「咚咚」离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全然没了声息,殷鉴慢慢睁开眼,看到高高的房顶被青色的纱帐蒙上灰蒙蒙的一层,耳边「簌簌」响动,是雪花在敲打着刚被刷上新漆的窗棱。
于是浮上脑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知他是否记得带伞。
凡间有句广为流传的俗语,叫兔子不吃窝边糙。
殷鉴从某个曾在他臂弯中短暂逗留过的少年处听来。
那时候,脾气火爆的小东家刚气冲冲地摔门而去,留下屋子里衣衫不整的两人继续抵死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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