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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4页）

直到外面吃的差不多了，厨房里几个人才捧着几个小碗小碟自己吃了，还招呼她：&ldo;武家娘子，你也留下来吃饭吧。

&rdo;

潘小园一个上午被遛得脚不点地，见人家请吃饭，脸上还没表态，肚子已经叽里咕噜的赞成起来。

扫了一眼厨房里的盆盆罐罐，土包子似的问人家：&ldo;这是什么？&rdo;&ldo;那是什么做的？&rdo;

负责接待她的那个小丫环眼角含春，柳眉带笑，天生一副喜庆样儿，不紧不慢地报菜名：&ldo;这个啊，是昨天三娘房里剩下的韭菜猪肉饼儿，那是桂花蒸萝卜，厨房做多了，席子上摆不下，就都拿来了，娘子随便吃；还有大娘赏下来的金华酒，倒是没动过的；那边罐子里是刚做得的炮炒腰子，娘子不嫌是下水时，就趁热吃。

&rdo;

和这一桌子珍馐比起来，每天两顿的猪油炊饼直接卑微成了尘埃。

潘小园再次得到了&ldo;可以吃&rdo;的许可后，甩开腮帮子，开始狼吞虎咽。

忽然房门打开，紧接着一屋子丫头婆子齐刷刷放下碗筷，站起来行礼：&ldo;老爷万福！

&rdo;

潘小园只觉得一束光打进来，自己面前的饭碗都被照亮了。

抬头一看，吃了一惊。

西门庆竟是一身官服打扮，腰间那鲜亮的玉佩简直辣她的眼睛。

他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番，忽然看到了潘小园。

眼睛一眯，露出真切的惊讶。

&ldo;这不是武家娘子？&rdo;忽然面色一沉，盯着管厨房的妇人，声音如霜，：&ldo;你们让她在这儿吃饭？&rdo;不等那妇人辩解，哐啷啷把桌子上几个盘子扫下去，肉饼汤水洒了一地，&ldo;让她吃这种饭？&rdo;

那妇人惊讶甚于惧怕，慢慢福了一福：&ldo;老爷不是在赴宴，怎么，怎么来厨房了……&rdo;

&ldo;全府上下都是我的，哪里我来不得？我要是不来，怎知你们把客人当奴婢对待？&rdo;西门庆越说越怒，把那妇人仰面推一跤，大步跨过来。

潘小园慌忙把最后一筷子小葱塞嘴里，一面扶住那妇人，一面说：&ldo;没关系，没关系，这饭怎么不好了，你瞧这七荤八素的一大桌子，我就当在大官人这儿提前过年了‐‐嗳，别……&rdo;

话音未落，不知西门庆使了什么眼色，一屋子年轻年老的妇人都满面羞惭地跪了下来。

潘小园心里一跳，不知不觉住口。

眼看着自己还鹤立鸡群，心中生出一个念头：这架势，怎么跟皇上进了储秀宫似的！

门外一阵脚步声，小厮玳安一边跑一边喘：&ldo;哎唷我说爹，你老人家躲酒躲到这儿来做什么！

&rdo;熟练地给西门庆除下外面官袍，又探头往里面张望一眼，看到潘小园，堆下笑来：&ldo;娘子怎么也在这儿呢？不是说去账房支钱吗？&rdo;

潘小园心里说：我又不知道账房在哪儿，倒是来个人给我带路啊。

西门庆笑道：&ldo;外面席间有不少和娘子一般的生意人，还请娘子不要嫌弃，移步吃一杯水酒，恕小人招待不周之罪。

&rdo;

潘小园哪肯在这是非之地多耽，脱口问：&ldo;那我……&rdo;

本来想问武大在哪儿，可怎么也没法昧着良心称他&ldo;我丈夫&rdo;&ldo;我当家的&rdo;，最后模棱两可地问：&ldo;大郎呢？我们要尽早回家……&rdo;

玳安笑道：&ldo;武大也在外面喝酒呢，娘子还不一块儿？&rdo;

潘小园哦了一声，心里想的是：武大也会喝酒？

但既然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夺门而逃也不太现实，只好磨磨蹭蹭的起身往外走。

跟西门庆擦身挨过的时候，闻到他袖口熏着淡淡的清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