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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嗓音紧了紧,“去。”
秦桢转过身,先行离去。
高空明月洒落,静谧的院落很亮,与清晨朝阳将将升起时相似又不似,明月带来的光亮是柔和的。
推开院落竹木制成?的门扉,踏过被薄雾浸湿的小路,秦桢瞧见了静静待着的巨石,是苏醒那晚,沈聿白带她来赏月的地方。
秦桢走过去,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现?下的明月已?经不像中秋那日圆润,耳畔回响着不疾不徐朝她走来的脚步声?,嘴角浅浅弯起,看向来人?:“如果你当时和我说,我们是夫妻,我也会信的。”
苏醒的那日起,秦桢就没有怀疑过沈聿白的话。
不是莫名其妙的信任,而是他身上的气息实在是令人?熟悉,熟悉到?丧失记忆甚至失明的自己都忍不住去相信他的话。
是以如果当日,亦或是今日,沈聿白趁人?之危地告诉她,他们是夫妻,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信下。
那时她的记忆是圆是扁,都全由他来撰写捏造。
“杜撰而来的美梦,一戳就会破掉。”
沈聿白抬手拂去巨石上凝结的水光,听出她言语中的温和,紧绷的心弦也松懈了几分,他深邃的眼眸中划过难以言语的淡笑,“骗人?骗己而已?,也只会在你我之间?横起更加难以跨越的长河。”
记忆总有恢复的一日,等待她彻底苏醒过来的时候,只会将他推得更加远。
沈聿白不想?看到?这一幕。
更何况感情是争取来的,不是骗来的。
秦桢闻言呼吸微凝,继而眼眸扬起一道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弧度。
其实她大抵猜到?,以沈聿白的性子,他也不屑于这么去做。
仰头望着明月须臾秦桢侧眸瞥了眼视线始终凝着自己的沈聿白,又望向明月,慢条斯理地道:“成?亲的那三年中我曾经想?过,要是每日都是除夕夜,那该有多好。”
闻言,沈聿白眸色一暗,听明白了她的话。
他们曾有夫妻之名的三年,仅有除夕夜那日,他会带着卷宗早早地回到?宣晖园主院,和她一起守岁。
“守岁时你都是捧着卷宗看到?天明,可我还是觉得那一日无比的美好。”
秦桢脑海中闪过宣晖园除夕夜满园烛火,宛若天明的卧阁中静悄悄的。
沈聿白捧着卷宗查阅,而她也坐在另一边翻阅书册,匣笼中烧得炙热的炭火偶尔爆开,除此之外别无声?音。
可对彼时的秦桢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时光,也是晨漏流逝最快的一晚。
沈聿白喉间?微涩,清冽的眼眸被捉不住的慌覆盖,想?和她说之前不会再这样?,万千言语掠过思?绪,最终溢过唇边的只有漫上心头的后悔与抱歉,“是我错了。”
“也不尽然。”
秦桢微微摇头,神思?清明地剖析着:“若真?的要说起来,下药一事你我都是受害者,没有输家也没有赢家,扪心自问,我若是被亲近的人?下了药,也不会去原谅或是理解他的所作所为。”
这是影响一辈子的事情,更何况他们是关系甚密的表兄妹。
不解也好,失望也罢,都会悄然而至。
这道横跨在他们之间?的汹涌河流,早已?无声?地道尽了他们往后的日子,只是秦桢没有猜到?会是这么痛苦。
“比起你的不信任,伤我最深的,其实是你后来的所作所为。”
说罢秦桢眨了眨微微酸涩的眼眸,尘封记忆涌上的瞬间?也带来了她不想?溢出眸底的水光,“那时的我不奢望你会喜欢我,想?着就这么陪在你身边也是愿意的,可是沈聿白,我真?的好痛。”
三载间?阵阵痛意袭来,几乎要将她的脊骨压弯,淹没她。
凝着她微红的眼眶,汹涌流下的泪水滴落入沈聿白的心中,烫得他薄唇紧抿,抬手一点一点地擦拭过她眼角的泪水,无声?地张了张嘴,嘴拙得不知道该如何言语才能拂去她内心的难过,只是一声?又一声?地说着对不起,是他错了。
秦桢没有侧头躲开他的动作,只是听着他一声?又一声?的歉意,眼眸中泪水愈发得汹涌,尘封在眼眸深处的水光都要被他的言语勾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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