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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树讵胜叶,轻香增自通。
发萼初攒此,余采尚霏红。
新花对白日,故蕊逐行风。
参差不俱曜,谁肯盼微丛?”
反反复复,不久好多人应和起来,给深薇祝酒。
唱了六遍,一齐停了,都大笑起来,极是欢腾。
那正是母亲抱着她口中所吟的诗歌罢……深薇随着宾客笑着,眼中却莫名流下泪来。
二十二年了,离走进武残月那方庭院,给自己眉间刻下月痕那一日,也已经十四年。
自小在这方浸着人血的土地上拼掷,她如今或许还是新花,谁知他日何时也会化作故蕊?她这般参差不俱曜,可果然又有谁肯来盼微丛?
但这样大好的日子她何必这样伤心,如此想着,她借垂下头对身边的唐甜儿说话之际,偷偷躲着欢宴的宾客抹去眼泪。
“甜儿,你再去命人拿些酒来。”
唐甜儿看见深薇落泪,大概知道她为何这样,默默点头应命去了。
间隙,传书使从教主阁外又抱了数十红笺进来。
这种红笺这几日过于常见,今夜更是多得不可胜数。
那些江湖上有些头脸,受邀不能前来的人,大多会以书祝祷,礼节上也就尽了数。
传书使将红笺一气堆在深薇手边——那里已经留着不少这样的信件。
深薇瞥见其中有一封的信封上,写着“天枢宫”
三字时,举杯的手极短极短地停了一下,短得让人几乎无法察觉。
自从天枢宫师徒从云南回来,她上山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也不过只见见秋扫湖——那老人虽然次次依旧热情相待,深薇却实在不想去的。
这封红笺,大概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祝她生日的,若不是写着天枢宫三个字,她大概拆也不想拆。
她挥了挥手叫传书使离开,“继续,继续。”
一边依然笑着,劝酒。
唐甜儿领着捧酒的侍女回来,看到深薇正打开那封信件阅读,浑身颤得厉害。
她陪了教主近七年,江湖上多少大风大浪都不足使教主蹙一下眉头,可是今时今日,她却为了一纸信颤得像筛子。
唐甜儿即刻意识到那封信有什么不对,快步上去用手挡下那信,抬眼去看深薇时,却见她呆着,眼泪仍然不受控制地流出,将脸上脂粉纷纷洗刷下来,噼啪落在裙上。
好在宾客们坐得稍远,没有人看见,她连忙用身体稍稍遮挡着深薇,轻声道:“薇主,你醉了。”
唐甜儿要捡起从深薇手上落下的信纸阅览,被深薇一掌拍落,呆滞却惊恐地说道:“不要!
不要看。”
她将深薇扶起,弯腰极快地拾起那封信,将深薇向厅后搀扶过去。
遇到见了教主掩面哭泣而吃惊围观的侍女,她愠怒地吼她们离开:“教主醉了,不干你们的事,都走开。”
她将她扶至阁外远离丝竹的地方,好叫她畅快地哭一会儿。
唐甜儿展开手中已经揉皱的信纸时,终于知道为什么。
“小徒鱼劫风与义女幽鸾结婚,谨订吉时吉日二月十九申时喜酌候教,荷蒙厚仪。”
深薇在一旁哭得咳嗽不止,唐甜儿却无法安慰她丝毫半分。
她哭累了,默默地在月下蹲坐片刻,用崭新的华服去擦拭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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